关灵越把门推得更开了一些，他的动作非常迟缓，如果这扇门发出惊悚的吱呀声，他能保证自己可以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。不过这扇门倒是很争气，到他完全推开为止都没有发出一点响声。

二人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，这条走廊两端看起来都有出口，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照在地面上，投射出一道长长的明亮区域。关灵越已经受够了黑暗的环境，便打定主意要向那里走去，没想到此时变故陡生，他的背后猛然传来一阵巨响，吓得他直接跳了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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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操！”

两个人吓得直接背靠背贴在了一起，看着自己合上的宿舍门，关灵越在心里把周恬羽问候了一百遍，她这么做无非就是要打断自己的后路，不断让他走进陌生的领域，而他对此可以说是毫无办法。

“喂，”钱笙悦低声喊道，“现在我们自杀还来得及吗？”

“什——什么？”

“坠落啊，在梦里坠落应该是促使噩梦结束，让做梦的人醒来的一个好方法了。”

“需要我先帮你试试吗？”

“万一没把你摔死怎么办？”

两个人现在只能互相扶持着向更光明的那个方向走去。走廊里除了他们的脚步声，再没有任何声音，但是刚才的那声巨响好像仍然在关灵越的心里回响，让他不断地幻听。这种感觉让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快要冻结，但是每当他意识到钱笙悦就在身边，冻结的这部分又会很快融化。

走廊尽头已经近在咫尺，他已经能够看到通向楼梯间的防火门了。然而就在这时，他却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动静，就像是……有什么人潜藏在门的后面。

难道还是幻听吗？关灵越使劲地晃动自己的脑袋，不，这不是幻听，他发誓，他听到门后面传来了呼吸声。

能确定吗？

他能确定。想到这里，他便拽住了钱笙悦的胳膊。钱笙悦不耐烦地想要挣脱，但当她看到他比出的“噤声”手势之后还是平静了下来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关灵越并没有说话，他指向面前厚重的门，用口形告诉钱笙悦门背后有人。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留在了门的这一边，而他则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的另一边。

门后的人似乎觉察到了他们的动作，既然如此，他也不装了！关灵越大吼一声，抬脚踹向自己这边的门，没想到它居然纹丝不动，反倒是自己的脚底板传来了一阵钝痛。

这下他们的行踪算是彻底暴露了，门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，一定是躲在门后的人走上了楼梯，如果现在不抓紧机会去追，就要让这个人跑掉了！

“下次没有这个功夫就不要想着做这种事！”钱笙悦后退一步，侧身踢出一脚，这扇防火门应声而开，她一个箭步跨过门槛跳上楼梯向上追去，关灵越忍着脚底的疼痛紧紧地跟随着她的脚步。但是，钱笙悦的运动能力毕竟比他高出一截，一层楼下来，她几乎只要伸手就能抓到那个监视者，而关灵越不管怎么样呼哧呼哧地向上爬，被她拉开的楼梯阶数还是越来越远。

“站住！停下来！”

眼看钱笙悦就要抓住那人的衣摆，关灵越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推了一下，这股力量非常奇怪，直接作用于他的全身，就像是一个巨人戴上拳套直接打中了他的全身。他紧紧地抓住楼梯栏杆，这才没有倒下，而这时，楼梯上方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。

他抬头向上看去，只见钱笙悦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，居然一头栽在头顶的楼梯扶手上，眼看就要摔下来了。他大吃一惊，急忙紧跑几步，伸手托住她的腋下，否则她很可能要从楼梯上摔出来了。

然而，自己的力量并不足以长久地支撑这样的重量，尽管关灵越咬紧牙关，他双臂的力量还是在一点点消失，而他手中的钱笙悦此时完全没有任何动作，像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身体，更要命的是，由于他没法维持钱笙悦身体的平衡，她的腿正在从栏杆上滑落，再这样下去，她就要完全掉出来了！

“该死！”关灵越已经快要竭尽自己的全力了，他的胳膊开始摇晃，显然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，“钱笙悦！醒一醒！你——太重了！”

难道这样都不能让她醒过来吗！刚才打中他们的究竟是怎么样一股力量啊，怎么能把她直接打晕过去？

“别给我掉下去了！快点醒过来，然后他妈的成为我的女朋友！”

突然，钱笙悦的身体一阵抖动，紧接着她就无法控制地大叫起来，看起来她终于认识到她身处在什么样的险境之中了。

“啊啊啊！怎么了怎么了？”

“你……撑住！我要没力气了——”

关灵越话音未落，忽然就感觉到自己手上的重量开始减少了，随后越来越轻，一开始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，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：钱笙悦用她的小腿缠绕在栏杆上，用下半身和腰部发力，以一个类似于仰卧起坐的姿势，把她自己固定在了楼梯扶手上！

“靠，快到上面来接住我！我不知道以我的力量是不是能在这种情况下完成一个仰卧起坐！”

关灵越连忙收回目瞪口呆的表情，“那，我要松手了，你坚持住！”

他轻轻地放开手掌，钱笙悦的身体又下沉了一段距离，但好歹还能维持住目前的情况。在确定她暂时无忧之后，关灵越顾不得酸痛的手臂，连忙扶着楼梯扶手来到她身前，抓住她颤巍巍地向前伸出的手，把她从楼梯上拽了下来。

这一趟把两个人都折磨得苦不堪言，钱笙悦落地之后连站都站不稳了，要不是关灵越扶着她可能直接趴倒在楼梯上。现在他们倒是也不在乎有人跟踪他们了，直接一屁股坐在楼梯上，放肆地大口喘气。

“我都以为我死了。”钱笙悦此时仍然有些惊慌失措，“下次还是不要在噩梦里尝试什么坠落了，打死我都不干。”

“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“刚才……我几乎要抓到她的衣服了，但是突然之间，我感觉我受到了一股无名来源的冲击，像是什么冲击波一样，我就直接失去意识了。果然梦里什么都会有，是吗？”

钱笙悦无奈地苦笑起来，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，神情忽然之间紧张起来。“刚才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你说了什么，你是不是说我重了？”

“我是这么说了。”关灵越大方地承认，“倒不是说你重，但是我实在是撑不住了。”

“然后，你好像还说了什么，我想想。”

拜托，不是吧？她其实能听到的吗？她不是失去意识了吗？

“你是不是还说想让我做你女朋友？”

既然已经无法避免，那么不如……

“想啊！”

钱笙悦的嘴瞬间向下弯成了一个括号的形状，“你现在在做梦，你是知道的吧？”

“做梦也想啊！”

“啊，行了行了，把嘴擦一擦，我建议我们到现实中再讨论这件事情，你现在把我当成钱笙悦在你的思维中投射出的形象就可以了。”

“我怎么能知道我们醒来之后还能不能记得这些，所以，”关灵越兴奋地瞪大了眼睛，“要不我们在这里就把这件事情搞定了吧？”

“你平时怎么不这么欢脱？”

这座建筑物再次陷入了寂静，无论关灵越如何细心地关注周围的动静，此后他再也没能探查到关于刚才那个跟踪他们的人留下的蛛丝马迹。他隐约觉得这里的每一层楼没有任何差别，同样的走廊，同样的门，同样的月光，以及，光亮区域同样的大小。

“我们是不是一直在同一层楼里？”

“你是说，”钱笙悦看向走廊的远端，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去走的那个黑暗的方向，“鬼打墙了？”

二人眼神交汇之后，开始一前一后地向那里走去。这一次，关灵越还真的听到了一些动静，像是什么东西在挥舞或者扇动的声音，显然不是人行走的脚步声。这声音很近，像是从楼梯间里传来的。

“我好像听到什么了。”

钱笙悦点点头，两个人靠在墙上，一点点地向楼梯间挪去。出乎意料的是，这一侧楼梯间的门是敞开着的，而他们之前在另一侧楼梯间里看到的所有门都需要他们手动打开。如果说这是一个解谜类游戏的话，那他们现在可能才走上了正确的道路。

忽然，那个呼扇的声音骤然变大，关灵越全身紧绷起来，他用手按住钱笙悦的肩膀，但是声源移动的速度比他想要的要快，它已经冲出了楼梯间——等等，这是一只鸽子？

两个人目瞪口呆，闹了半天，这只不过是一只鸟而已。

这只白鸽落地之后，在地上走了几步，紧接着又飞到了窗台上。它似乎发现了二人的存在，便张开嘴发出了“嘎嘎”的声音——等等，什么？

“我想我们搞错了。”钱笙悦眯起眼睛，“这是一只乌鸦，一只白色的乌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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